婉兮清扬

案上诗书杯中酒之快意人生

乱记

发表时间:2025-03-01 22:56:00

很多年前,我在北京跟陈老师学泡茶。陈老师讲课,多用铁观音作为范例,考试也是。往往是半下午喝茶,味道淡淡的,也没什么香气,晚饭后突然觉得口里甜甜的,才想起是铁观音,再一回味,满口生津。陈老师说,铁观音也被称为君子茶,既有内涵又很含蓄,毫不张扬。陈老师又说,现在铁观音也往高香型发展了,这样的君子茶,已经越来越难找到了。

跟陈老师学泡茶,是有许多规矩的。譬如说热盏醒茶这个步骤,我很少在别处看到。我在《四月十五与二三故雨新知饮景迈》这首诗里有一句“揭盏窥芳林,空谷见幽兰”,便是热盏醒茶的感受,对于没有这种体验的人来说,只能是妙处难与君说了。又譬如说,六人席要准备七个杯子,第一泡茶给茶祖分一杯,放在边上。茶祖就是神农公,他受这一杯,当然是有资格的。这个规矩,我守了许多年,直到后来去了趟墨尔本,这一杯就分给文殊姐姐了。又譬如说,前三泡茶,是要噤声的,有什么想法,等第三泡之后再慢慢说。讲真,语言在表达味觉嗅觉这件事上实在是无能为力,哪怕是同席共饮,无论如何表述,终是不免鸡同鸭讲,冷暖自知。又譬如说,喝茶要写茶记,什么时间,跟什么人,在哪里喝,喝什么茶,什么炉子,什么器皿,用什么水,水温如何,如何注水,如何出汤,茶叶如何,茶汤如何,什么颜色,什么味道,苦涩几何,都要细细道来。写茶记的好处,那时我不明白,写得也不多。直到寄居胡地,才意识到没茶喝的时候只要把当年的茶记找出来读一读就会满口生津,齿颊留香,就好像是又喝到了那茶一样。

回想起来,陈老师教我泡茶,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离开北京后,就没了喝君子茶的口福。咱人笨缘浅,自己买的铁观音,都是高香型的。我在海南的时候,台湾的林大哥夫妇过来看我,给我带了些杉林溪,很是符合我对铁观音的期待。林大哥说,阿里山里有个杉林溪茶场,退伍老兵经营的,他每年都会到那里买茶。林大哥的普通话是闽南味的,我一直把杉林溪当作三零七,想当然地认为是个部队番号。后来去台湾出差,不知道在哪里看到杉林溪这个名字,才知道原来自作聪明了很多年。

那回去台湾,走马观花般看了许多事物,现在大都忘掉了。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姓米的家伙写了幅字骂东坡公咪了他一块破石头,现在还挂在故宫博物院那里。有家叫做银思卷的银器作坊,墙上挂了幅字,是女老板自己做的诗。我对着字端详许久,女老板大概是看出我不识字,就把诗给我念了一遍。林大哥夫妇带我们在彰化逛吃逛吃,吃什么都觉得好吃。除此之外,就记得水果市场的金钻菠萝、紫藤庐的茶、哪哪哪的炒猪肝、还有哪哪哪的枣泥糕了。

扯远了好像,绕回来继续说喝茶。

最近年纪大了,绕得远了突然不太记得原来打算说的是啥。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想说说红茶的薯味。

薯味这个词新鲜出炉的时候,都说是英德的特点,金骏眉也有,滇红就少见。出于好奇,我把九七年的英德和新产的英九、金骏眉、云南晒红拿出来对比过,还真有一种英九和金骏眉共有而老英德和滇红没有的味道,就像是蒸熟又凉透了的红瓤地瓜。后来再喝红茶就特别留意了一下,老英德、滇红、正山小种、东方美人、红玉似乎没有,坦洋工夫、岩红、川红、安吉红等等基本都有。做得好的茶,都是淡淡的的,并不浓烈;做得不好的茶,味道就特别浓,像是被虫子咬坏了的地瓜。这种地瓜,在闽南话里面叫做“臭癀番薯”。煮地瓜的时候,要是混进去了个臭癀番薯,一整锅都是臭的。

好像说了点啥,又好像啥都没说,对吧。

先说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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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答案:

云与清风常拥有,
冰雪知音世难求。
击节纵歌相对笑,
案上诗书杯中酒。

蒋清野
2000.12.31 于 洛杉矶